书名:Decisive
作者:Chip Heath & Dan Heath,是近年来最重要的管理书籍作者之一。
如果一部电影的情节是主角迷失于曲折的暗巷,跌跌撞撞,还让恶徒尾随着,那这部片就叫作“决策”(Decision Making)。所有的决策都像是部惊悚片。对迷途的决策者来说,希思兄弟(Chip Heath、Dan Heath)最近合著的《决断力》(Decisive)无异是一本求生指南。
奇普(Chip Heath)为斯坦福大学商学院组织行为学教授;丹恩(Dan Heath)则是杜克大学的资深研究员。两人过去曾合著畅销书《创意黏力学》(Made to Stick)与《改变,好容易》(Switch),两书都是蝉联排行榜的畅销著作。
一般的决策流程通常分成四个步骤:首先,你面临抉择,然后分析选项,接着做决定,最后面对决策的结果。当你面临抉择时,可能因为把自己摆进小框框里,而忽略其他选项;在分析选项时,则会因验证性偏误(confirmation bias),而选择性地注意有利的资讯;做决定的时候会受短期的情绪诱导;而在决策完成后,还容易因为过度自信,而对后续的事情没有充足的准备。
既然面对抉择容易目光狭隘,那么就要扩大你的选项范围(Widen your options);害怕让偏见误导,而产生有瑕疵的假设,那就来场实地测试(Reality-test your assumptions);若担心受一时的情绪蒙蔽,何不先保持距离再做决定(Attain distance before deciding);而对抗自信心过于膨胀的方法,则是怀谦逊的心,做好犯错的准备(Prepare to be wrong)。
它们的起首字母构成WRAP,且让这对兄弟对这一决策法宝娓娓道来。
1 扩大你的选项范围
一般当我们提到“做决定”时,通常指的是有复数选项,但卡内基美隆大学教授费许霍夫(Baruch Fischhoff)的研究,揭露了有趣的事实。
在访问一百零五位少女,有关他们近期于日常生活的决策之后,研究发现,她们约65%的决定都属于以下两种类型:第一种是“决心宣言”,如“我从今天开始不要再推卸责任了。”第二种则是从“我应不应该……”开头,如“我应不应该去参加派对?”很显然,第一种称不上是决策,第二种则是相当狭隘,可能的答案只有正反面,缺乏选择。
惊人的是,许多领导人在决策方面的思考等级,狭隘度可能与这些青少年相去不远。学者纳特(Paul Nutt)于1993年的研究发现,在他所分析的168个决策当中,只有29%的决策者考虑了超过一个可能选项。对比前述的研究,少女当中可有30%的人考虑了超过一个选项。
后果是什么呢?当领导人决策有两个以上的选项时,决策长期的失败率是32%;但是那些考量单一选项的“我应不应该……”决策,失败率却高达52%。纳特认为,这是因为当决策者眼前只有单一选项时,就会只专注想着要让这个唯一的事项成功,而忘了自问:“还有没有更好的方法?我们是不是还能做些什么?”
专注通常是件好事,但是若变得只看得到眼前,就不利于决策。对抗小框框思维的方法,就是拓展选项范围。希思兄弟在书中提及的拓展方法当中,有一个称为“消失点测验”(Vanishing Point Test)。它的概念是要你假设:“若是你现在考量的选项都不可用了,你还有什么别的办法?”这逼迫你直接放弃当前所执着的想法,探索框框外的世界。
这个方法就协助了某研究所的就业中心主任姗德丝(Margaret Sanders)跳出牛角尖。当时她有位行政助理安娜,虽然行政方面表现不错,却个性太过内向,而无法胜任该中心接待人员的工作。姗德丝想解雇对方,但校方的相关规定又相当严谨。这使她陷入了“我应不应该解雇对方?”的漩涡。于是丹恩便提出了消失点测验,问她:“若你就是摆脱不了安娜,但是你又不能指望她做接待工作,你会怎么做?”姗德丝的答案是:“找其他人取代她的接待工作。其他人员或许能够各轮班一个小时,其他时间则可以聘请工读生。”因为工读生薪资低廉,这个新方法只需一天二十美元的支出,而安娜则可以有更多时间处理她擅长的行政工作。
2 实地测试你的假想
选项范围扩大了,但是接下来要面对的是验证性偏误。验证性偏误指的是,人们偏好支持自己的理论或猜想的倾向,造成选择性地寻找有利的证据,忽略矛盾之处。于是,即便你扩展了自己的选项范围,偏见仍会使你只倾向于某一方的资料。
要防止自己落入陷阱,就必须实地测试自己的假想,其中一种方法就是听听反向的意见。在某些公司,由于企业文化或当下的情势使然,可能造成员工即使对决策抱持疑问或反对意见,也难以说出口。
因此,公司可以考虑组织一些人员,组成“魔鬼代言人”,专门在决策过程中提供有价值的建设性批评。例如,美国五角大厦就有个由资深成员组成的“谋杀委员会”(murder board),他们杀的不是人,而是透过反诘与询问,来斩除构思不周的专案。
除了前述的反向意见以外,你还可以利用他人的经验作为基本率(base rate),来测试你的假想是否正确。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康纳曼(Daniel Kahneman),曾与同事共同编写高中适用的判断与决策课本。当他请所有人预测大概得用多长时间才能完成时,包括以专家身分参与的教育学院院长,还有康纳曼自己,都认为大概只需一年半到两年半的时间。
但是当他询问院长,跟他们一样从无到有编写高中教材的人,平均花上多久时间,所获得的答案却是,四成的人根本没完成,而其他的人则用了七到十年。这项数据就是康纳曼测验众人假想的基本率,结果显示他们过于乐观。最后,康纳曼等人用了八年的时间。
对抗偏颇预想的另一个方法,是实地去接触真相。穆卡希(Anne Mulcahy)于2001年接任全录公司(Xerox)执行长时,该公司身负190亿美元的债务。六年后债务仅余一半,该公司的股票也涨了六倍。
她在任期间发现,公司主管已经与重要的顾客脱节。于是她推动了一个称为“专注五百”(Focus 500)的计划,将公司最重要的五百名客户,都各搭配给一位高阶主管,让主管负责该客户相关事务。
此外,主管也须轮流在客服部门值班,直接面对顾客的抱怨。实地接触顾客,使得公司的管理阶层不与现实脱节,也自然影响了公司的决策。
3 先保持距离再做决定
你有多少次原只打算“进去逛逛”,却因为一时冲动,而买了不需要的产品?你是否曾经面对梦寐以求的机会,却因为一时心生畏惧,而未采取行动?要防止短期情感干涉决策,你必须让自己先保持距离,再做决定。
前哈佛商业评论杂志总编辑威尔许(Suzy Welch,通用公司前CEO威尔许的妻子),所提出的一套“10/10/10”决策流程,有助于我们冷静下来,从长远的角度思考。流程当中的三个“10”,分别代表十分钟、十个月与十年。当你面对一个难题时,小至要不要再吃一片披萨,大至公司并购,都可以问问自己:十分钟之后,我会怎么想;十个月后、十年后回顾,我又会对此时的这个决定有何看法。
从旁观者的角度考量你所面对的抉择,也能为你拉出情感距离。你可以思考:“若换成别人在我的情况,会怎么做?”或是“若遭遇这情况的是我朋友,我会怎么建议?”
希思兄弟表示,眼前的情绪之所以对我们有如此大的影响,是因为它相较于遥远而模糊的未来,显得清晰而真实。类似威尔许这样的方法,强迫你从长远的角度分析,旁观者角度也给了你理性思考的空间,而不受眼前的一切蒙蔽。
然而,若造成阻碍的不是短期情感,而是两个看似势均力敌的选项呢?国际整型(Interplast)是个为开发中国家孩童,提供免费重建手术的非营利组织。发起人劳伯(Donald Laub)于1969年,为了协助唇颚裂孩童免受排挤而创立该组织。随着组织成长,加入志工行列的医疗人员增加,也造成了影响患者权益的情况。
其一是,义务医师前往开发中国家时常有家属陪同,有时甚至会带孩子到服务地点与手术室中;其二是,允许住院实习医师前往这些国家,虽然有利于他们学习,却剥夺了当地医师接触手术过程的宝贵机会。
国际整型的宗旨虽然是提供免费医疗,但也更希望协助当地医疗人员自立,如此一来,这些国家就不会再需要该组织,当地医疗人员也能随时为儿童进行手术。但若外来的实习医师排挤了当地医师的学习机会,那么他们自立的日子就遥不可及。
换句话说,该组织所面对的两难,就是究竟要冒着让这些志愿医师不快的危险,还是要牺牲唇颚裂儿童的权益。国际整型的董事会经过一番讨论之后,决定了一点:对他们来说,最重要的是病患的权益。开发中国家需要唇颚裂手术的孩童源源不绝,不能永远仰仗志愿医师一年不过数周的志愿医疗。扶植当地医师才是可行之道。
这就是透过探索核心价值,找出对个人或组织而言最重要的优先事项,再以此为决策的基准。对国际整型来说,一旦确认孩童的权益是组织的核心优先事项,抉择就变得轻而易举。
如今,该组织八成的手术医师都是在地人,随时随地都可帮助孩童免除外型所带来的歧视与困扰。
4 做好犯错的准备
到达这个阶段,做决定的过程已经完成。在惊悚片中,这就是主角以为自己已逃出深渊,却不知歹徒还有个同伙在外守候,于是一棍子被敲昏的那幕。为什么?因为他大意了。决策的过程并不在下了最终决定的那刻完成,你还必须面对该决策的后果。
有一种管理策略称为“事前验尸法”(premortem),也就是在不幸的事情实际发生前,便预想某项专案或组织决策“已经”失败了,并思考,是什么造成它的失败的。借此,企业可挖掘出潜在的威胁,并事先施行防范措施。
决策当然不会只有坏结果,我们同样要懂得做最好的打算。因此,与事前验尸法相对的,有个“事前游行”(preparade)。假设现在是一年后,而你的决策获得了莫大成功,到了要庆祝游行的程度。这样的未来,你准备好了吗?这个方法的目的,是让你提前思考若决策顺利的话,连带会发生什么事,才不会因为措手不及而错失良机。
1977年,一家名为明尼东卡(Minnetonka)的小型企业推出了一款叫“软香皂”(Softsoap)的产品。相对于当时大多人使用的肥皂条,这是种可以用塑胶压头挤出的液态洗手皂。该公司小规模的销售测试发现,软香皂非常迅速地获得百分之四到九的市占率,也就是说,该公司很可能挖到金矿了。
此时,明尼东卡警觉到,若一切顺利,他们将面对惊人的需求量,届时会需要上百万个软香皂用的瓶子。
然而,全美只有两位供应商能够提供他们所需要的塑胶压头。于是他们跟这两位供应商都签了约,将全球这类塑胶压头的货源独占了十八到二十四个月。
如此一来,当成功真的如他们所预期的发生时,他们已做好了准备,也将来自大公司的竞争挡在门外两年。若明尼东卡没在事前就有了最好的打算,此时就尝不到当初正确决策所带来的好果子了。
无论是事前验尸或是事前游行,都是基于谦逊的态度,不狂妄地认为自己掌握了所有的可能性。但也正因理解到自己不是全能的,更会主动地未雨绸缪。
到此时,主角终于确认自己暂时安全无虞了,于是将匪徒拖到明亮处,确认身份。就像恶梦中的情节一般,主角发现,他们每个人都跟他长得一模一样,原来,一直以来,他的敌人都是自己。是的,希思兄弟在本书中要我们对抗的就是自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