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今天想跟大家分享一下,“百年未有之大变局”有哪些挑战和机会。
“百年未有之大变局”,主要是因为中国面临的国际环境发生了很大的变化。国际环境发生变化,主要还是从中美关系发生变化开始的。
为了让大家方便理解,我把特朗普时代的对华政策,简单地划分为“四个全”。
一、四个全:从外部遏制中国
一是全政府(The whole government approach)。
特朗普上台初期对中国比较友好,还签订了中美贸易协议,之后就发动了中美贸易战。
特朗普认为对付中国,一定要美国政府的各个官僚机构都协调起来。
以前美国政府不是铁板一块,由不同的官僚机构组成,各司其职。但特朗普认为各个机构独立处理对华事务没有协调好,让中国钻了空子,因此他想要整个美国政府。
各个官僚机构、各个政府机构来协调一致地对付中国。
二是全社会(The whole society approach)。
特朗普认为光是美国政府对付中国还不够,还要动用美国的社会力量来对付中国。
实际上,特朗普时期的美国社会组织,尤其是一些国际NGO(非政府组织),在关于新疆、西藏、民主、人权等问题上一直对中国做文章,给中国制造很多麻烦。
而特朗普不仅想要上述的组织,还想要以前与中国维持正向关系的组织来对付中国,尤其是大学。
美国的大学以前自称是独立于美国政府的,现在在对华政策上自觉或不自觉服从美国政府的政策。
比如孔子学院这几年成为美国攻击的对象,有些合同还没有到期,就终止合同,或是到期就不续签。
三是全方位。
前特朗普时期,中美关系在军事上、意识形态上是比较对立的,但是依然保持经贸往来。
之后,特朗普政府从贸易战打到科技战,既不允许中国的高科技企业(比如华为)进入美国,也不允许美国的高科技进入中国。更麻烦的是终止了很多高科技领域的交流。
此外还有台海问题,中印问题,美国都是与中国对立的。
四是全世界/全球。
美国认为它一个国家来对付中国是不够的,要团结其他国家一起来对付中国。
特朗普时代,一方面美国到处退群,退出《巴黎气候协定》、退出了WHO(世界卫生组织)。
甚至退出了奥巴马时代下建立的TPP(Trans-Pacific Partnership Agreement,跨太平洋战略经济伙伴协定)。
同时,特朗普时期的国务卿蓬佩奥,又在建立新的同盟,联合其它国家来对付中国。
比如芯片,美国要建立所谓以“D”(Democracy,民主)开头的同盟来对付中国。
1.从陆地到海洋
从历史来看,中国的发展永远是陆地边防跟海洋边防之争。
当陆地国家,就往西北发展,当海洋国家,就往东南沿海、东南亚发展。
明永乐年间,有郑和七下西洋,但是之后便出现了闭关锁国(隆庆开关等都是小规模的开放),自我封锁海岸线,所以中国失去了海洋时代。
而80年代后,我们立志要成为海洋国家。
美国现在想做的就是诱导中国成为陆地国家,往西北走,想让中国成为地锁国家(Land lock power)。
还有一点非常重要,近期大家都在讨论阿富汗问题。
美国为什么要从阿富汗撤军?
就是为了丢下包袱,重返印太,遏制中国。
阿富汗是我们邻居,但是我们必须有自己的计划,不要被美国诱导,介入阿富汗,我们要有自己的立场、自己的方法、自己的策略。
如果说得形象一点,美国和西方会鼓励中国走“一带”,封杀中国走“一路”(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)。
所以,美国现在将印太战略提高到外交战略的最高层面。
2.后基辛格思维
我以前提过美国所谓的“后基辛格思维”。
基辛格强调美国、苏联、中国三国大外交,之后的布林肯、杰克•沙利文这些人是“后基辛格思维者”,比如现在的美国、中国、印度之间的关系,所以美国在拉印度。
印太战略最早并不是美国提出来的,而是日本首相安倍从印度外交官手上接过去并提出的。
印太主要包括美国、日本、澳大利亚、印度,其中,日本、澳大利亚已经成为美国安全系统的一部分,对美国言听计从,因此现在印太战略主要取决于印度的态度。
如果印度愿意融入印太战略,就对中国成为海洋国家构成了最严峻的威胁。
目前,印太关系已经一直在升级,蓬佩奥时代一直在提升,拜登时代的线上峰会也已经开过了。
如果新冠疫情好转的话,它们也会开线下峰会,推进速度很快。我们也要意识到这一点。
3.保持开放,中国未来有希望
中国怎么办?
依然是要有信心、要理性。理性来自于信心,信心对各方面实力的评估。
我个人觉得,美国已经没有全面围堵中国的机会,时机晚了。
中国现在是第二大经济体,全球最大的单一市场,我们的中产阶级比例上比美国低,有4亿,但相当于美国总人口,且中国4亿中产消费能力不低。
美国强大在哪里?是它的市场力量,欧洲靠它,亚洲四小龙靠它,市场的力量是真的力量。中国也一样,中国最强大的也是市场。
我刚才提到,整顿民营企业,比如高科技、教培,不是要封杀民营企业,而是为了规范民营企业,给民营企业打造一个更好的制度基础,实现可持续发展,所以中产还是在增加。
到2035年, 如果中产增长到7亿,那么中国可能是世界上最大的市场,那时就没有几个美国企业想离开了。
西方人看好印度,认为中国之后可以开拓一个印度市场,但我觉得印度没有抓住80年代后的那一波全球化,难度很大。
印度不可能建成像中国一样大规模的基础设施,不可能发生像中国一样的大规模的工业化。
中国和美国打交道,一定要看到自己的比较优势,一是市场的规模,二是开放。开放非常重要,中国未来可持续的发展取决于可持续的开放。
因为80年代后,中国经济是在开放状态下成长起来的,正因如此,我们已经是世界经济体内在的一部分。
美苏冷战的时候,没有多长时间就发生了美苏冷战,为什么那么快?
就是因为美苏之间没有任何的经贸互相依赖性,苏联跟美国仅仅是反法西斯的统一战线而已。
而中国经济和美国经济同属于世界经济体系的一部分,分不开的。所以开放非常重要的,在开放中能吸收到外资。
我们甚至要进行单边开放,单边开放什么意思?
我在《大变局中的机遇》中具体讲过:就是即使美国和它的一些盟友想封杀、围堵中国,中国也要向他们这些经济体开放,这在历史上是有案可循的。
我们知道,开放有两种:一种是大英帝国式的,一种是美国式的。
大英帝国就是你不向我开放,我也向你开放,因为工业化发生在英国,所以它有比较优势。
美国是讲对等开放,你向我开放,我向你开放。
我个人觉得,中国在这个阶段应当学习大英帝国,而不应当学习美国。我们先不做道德评价,从可持续发展、影响力角度来说,我觉得大英帝国远远高于美国。
当然,有人认为单边开放是不是我们要吃亏?
我认为不是,因为并不是所有领域都要单边开放。比如和东南亚等国家签署的RCEP,是对等的。
中国跟欧盟签了《中欧投资协议》,当然现在有点政治困难,但是我觉得只要中国开放,协议还是会生效的。
美国搞合作、竞争、对抗、冲突,中国也可以采取“拿来主义”,对美国也可以这么用。
该合作的地方不回避,比如因为气候变化对全球都有影响,中国作为大国,要承担国际责任,提供更多的公共服务。但是,该竞争的地方也要竞争,我们不怕竞争,但是避免恶性竞争。
在这个阶段,我们要回避军事竞争,直面经济竞争。军事竞争是零和游戏的,经济竞争往往是双赢的。
这次G7(七国集团峰会,即为美国、英国、法国、德国、日本、意大利和加拿大),美国针对中国的“一带一路”也推出了美国版本的“一带一路”,我觉得这是好事情,这是表明中国掌握了主动权。
朱镕基总理时期,中国和东盟开始了自由贸易区的谈判,结果日本、韩国着急了,所以中国搞了一个“中国-东盟10+1”,日本也搞了“日本-东盟10+1”,韩国也搞了“韩国-东盟10+1”,最终有三个“10+1”,是赤裸裸的竞争。
但是,在三个“10+1”的基础上,到最后形成了“10+3”,这是很好的。
所以,像“一带一路”,如果竞争,双方都有很多的机会产生。
三、内循环做市场,外循环做规则
美国如果要以国内建设优先,中国也要以国内建设为优先。
我发现一个现象:世界级互联网公司基本分布在中美,欧盟没有大的互联网公司,但是欧盟有互联网规则,为什么?
欧盟善于把它的市场转化成为规则,无论是美国互联网公司去了,还是中国互联网公司进入欧洲都要遵守欧洲的规则。
中国互联网公司间的关系和美国互联网公司间的关系不一样,美国互联网公司是互相开放、整合的。中国的互联网公司像一个个土豆,互不关联,互相排斥。汽车行业也是一样,没有统一的规则和标准。
近代欧洲为什么强大?
因为欧洲崛起第一步就是将分散的市场统一起来,形成了欧盟。欧盟不是一个主权体,而是一套统一的规则。
我们现在提“双循环”,如果利用内循环的机会把国内的市场统一起来,释放的市场力量大得不得了。
而“外循环”就是要把中国的规则出口世界。首先接轨,学习好的规则,做加法,比如搞“一带一路”、金砖、亚投行。
还有“新基建”,新基建也就是所谓的技术含量高的科技,这些当然也很重要,因为以前的基建像大规模的基础设施、高铁、港口、航空港做得差不多了。
技术上的基建当然是无限的、永恒的,但是我们现在还缺软基建,就是医疗、教育、公共住房、社会保障。
现在,年轻人有了新的“三座大山”,现在又遇到未富先老,老龄化,尤其是大城市年轻人生育率低,本质还是因为软基建没有做好。
我最近在思考共同富裕的问题,我认为共同富裕就一定要把软基建做好。
当然,中国这方面现在方向非常明确,比如这几年控制房地产和房价。
我相信中国的崛起不只是GDP(gross domestic product,国内生产总值)的强大,也并不是军事现代化,主要是一套非常新型的中国特色制度的崛起,这使我们成为真正的大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