根据财新网的报道,7月中旬,紫光集团原董事长赵伟国被有关部门从北京家中带走,目前仍处于与外界失联的状态。有消息来源说,可能与旗下公司利益输送相关,比如设备采购、装修工程等招投标问题。
2009年赵伟国接过紫光集团的总经理之位时,公司资产规模只有13亿元,随后的6年时间,总资产迅速膨胀至1000亿,到2019年接近3000亿。当时的紫光集团旗下企业覆盖手机芯片、存储芯片、可编程芯片FPGA、集成电路封装测试等各大环节,成为一家看似大而全的"航母级"企业。
紫光的扩张速度令人咂舌,主要来自于大手笔的兼并收购,比较引人注目的是2013年收购展锐、2015年从惠普手中买下新华三、2018年收购法国连接器厂商立联信。除此之外还广泛投资入股别的行业,包括彩票网、保险公司、小罐茶等等。
由于不断拿银行和债券市场融到的钱去投产业,被称为“短债长投”,长期投资短期退不出来,无法偿还债务,旗下芯片公司的收入利润也没有特别大的起色,紫光在2021年7月进入破产重整程序,当时这个消息在网上炸开了锅。
依靠收购成为半导体芯片帝国,被财新形容为"赵伟国的炼金术",此前郭台铭还曾直言"就是一个炒股的投资者"。看来郭老板果然是性情中人,一语道破。
此前,国家芯片大基金的两位高管被查,表明有关部门对于芯片投资的不合理现象已经开始了行动。2014年成立的国家大基金一期有1000亿规模,撬动了5000亿的产业投资,2019年的大基金二期达到了2000亿规模,撬动了近万亿资金进入芯片产业。
确实,在资本投入和政策支持下,中国芯片产业迎来了一些进步。但还是有很多人不理解,也不是所有公司都像紫光集团那样只顾着玩资本运作吧,像芯片大基金支持了不少好公司,加上咱们那么多科学家和院士,搞了这么多年,为什么芯片产业还是受制于人呢?
我们不妨来简单梳理一下。在芯片制造环节中,有七个环节,分别对应七种设备:扩散炉、光刻、刻蚀、离子注入、薄膜沉积、抛光和金属化。相信绝大部分人只听说过第二个,因为这个最贵也最复杂。
在资金和政策支持下的成果进展怎么样呢?其中,国家队背景的中电科电子成为第四个环节"离子注入机"的国内唯一供应商,还在第六个环节"抛光机"实现了零的突破,填补了国内空白;
北方华创在第一个"氧化炉"、第三个"刻蚀"、第五个"薄膜沉积"环节进行研发突破,推出了商用设备,已经批量应用给中芯国际、长江存储等客户;
最后是中微半导体,有多年经验的刻蚀技术,是做LED的硅基芯片起家的。
上面说的三家中国芯片企业加在一块儿,七大类设备的六种都有了,但是我们总觉得少了点什么。那么最核心的第二个环节,光刻机呢?
全球最先进制程的EUV光刻机全球仅有荷兰ASML能够生产,现在可以做到5nm制程的量产,正在向3nm迈进。咱们国内唯一一家做光刻机的公司是上海微电子,目前很遗憾只能做到90nm。
那么是不是我们继续砸钱投入,等到自己把7nm、5nm搞出来就可以了呢?
且不说光刻作为芯片制造最难、投入最大的环节,靠一家企业单打独斗要搞出来要等多少年,更重要的一点是,产业生态的繁荣不是由某一个设备厂家单独完成的,而是上下游协同研发攻关的结果。
我们一直以来的教训是,要么把芯片研发当作纯科研项目,要么靠资本运作来收购自己没有的技术。其实芯片是一个广大的产业、复杂的生态,无论是英特尔、ASML还是英伟达,主导的都还是欧美系的企业,这是因为从上世纪七十年代,芯片产业还没有成形的时候,生态参与各方就开始深度协作的结果。
在这个关键的发展期,因为国情及历史原因,中国没有参与,所以造成了今天被动的局面。中国其实一直想解决芯片产业的困局,但首先要对芯片这样复杂的研发型生态体系,有深入的理解,才有可能真正解决问题。
所幸的是,芯片产业正在发生一场变革,如今正在进入“人工智能+大数据+云计算”三浪叠加的数字革命时代,无所不在的AI随时随地都需要算力支持,各个行业领域都需要强大的AI芯片来解决行业问题。在这个大背景下,芯片产业也从单芯片竞争过渡到了异构计算的系统芯片竞争时代,终于有了弯道超车机会。比如,一个低垂的果实就是自动驾驶,这是一个还没有成形、但有光明未来的领域,这是我们中国企业可以把握,也应该去把握的机会。
未来人工智能时代,芯片产业生态的丰富程度、复杂程度都会比今天高几个数量级。一方面,芯片产业需要更大力度的资金和政策支持,另一方面吸取盲目投入和资本内卷的经验教训,从单点研发突破的思维,转向生态的培育上来,相信中国的芯片产业一定会实现自立自强,不再受制于人。